据英媒8月19日报道，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西部的一座高山上，隐藏在一扇装有铁丝网的铁门之后，有一处鲜少被当地人提及、更少有人造访的地方。阿富汗红新月会（ARCS）运营的精神卫生中心女病区，是阿富汗全国为数不多、专门帮助女性精神病患者的设施中规模最大的一所。

　　当地人称之为“卡拉”（Qala），即堡垒。英媒独家探访了这家拥挤的中心，这里的104名女性让工作人员应接不暇。其中，有像玛丽亚姆这样的女性，她自称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据推测，她年约二十五岁，因遭受家人虐待和忽视，并在一段时间内无家可归，已在此居住了九年。“我每次去邻居家，哥哥们都会打我。”她指控道。她说，家人不让她独自出门，因为文化信仰认为年轻女孩不应无人陪伴地离开家门。

　　最终，她的哥哥们似乎将她赶出了家门，迫使她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在那里，一位女性发现了她，出于对她精神健康的担忧，将她带到了这家中心。尽管遭遇不幸，玛丽亚姆的笑容却始终灿烂。她经常唱歌，是少数被允许在楼内做志愿清洁工作的患者之一。

　　她已准备好，也渴望出院。但她无法离开，因为她无处可去。“我不指望回到父母身边。我想在喀布尔找个人结婚，因为即使我回家，他们还是会再次抛弃我。”玛丽亚姆说。

　　由于无法回到虐待她的家庭，她实际上被困在了这家机构中。在阿富汗，塔利班的严格规定和根深蒂固的父权传统使得女性几乎无法独立生活。法律和社会要求女性在旅行、工作甚至获取许多服务时都需要男性监护人，而且大多数经济机会都对她们关闭。

　　几代人的性别不平等、教育受限和就业机会匮乏，使得许多女性在经济上依赖男性养家糊口，从而形成了一个生存往往取决于男性亲属的循环。哈比芭坐在一间宿舍的床上。

　　这位28岁的女性说，她的丈夫再婚后要将她赶出家门，于是把她送到了这里。和玛丽亚姆一样，她现在也无家可归。她也已准备好出院，但丈夫不愿接她回去，守寡的母亲也无法抚养她。

　　她的三个儿子现在和叔叔住在一起。他们最初来看过她，但哈比芭今年还没见过他们；由于没有电话，她甚至无法联系他们。“我想和孩子们团聚。”她说。

　　她们的故事在这家中心并非个例，我们在那里的访问，包括与工作人员和患者的交谈，都在塔利班政府官员的监督下进行。该中心的心理治疗师萨利玛·哈利布说，有些患者已经在这里住了35到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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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完全被家人抛弃了。没有人来看望她们，她们最终在这里生活直到去世。”多年的冲突给许多阿富汗人，尤其是女性的心理健康留下了深刻印记，而这个问题往往得不到充分理解，并受到歧视。

　　针对联合国最近发布的一份关于阿富汗女性权利恶化情况的报告，塔利班政府副发言人哈姆杜拉·菲特拉特告诉媒体，他们的政府不允许任何针对女性的暴力行为，并“确保了阿富汗女性的权利”。

　　但联合国2024年发布的数据显示，随着塔利班对女性权利的打压，阿富汗女性的心理健康危机正在加剧：68%的受访女性报告称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差”或“非常差”。

　　无论是中心内部还是外部，相关服务都在努力应对这一状况。该中心的患者数量在过去四年中增长了好几倍，现在甚至已经有了等候名单。“精神疾病，尤其是抑郁症，在我们的社会中非常普遍。”同样由阿富汗红新月会运营、位于喀布尔附近的一家医院的资深精神科医生阿卜杜勒·瓦利·乌特曼扎伊说。

　　他说，他每天接待多达50名来自不同省份的门诊患者，其中大多数是女性：“她们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压力。许多人没有男性亲属供养——我的患者中有80%是有家庭问题的年轻女性。”

　　塔利班政府表示，他们致力于提供医疗服务。但由于限制女性在没有男性陪同的情况下出行，许多女性无法寻求帮助。

　　所有这些因素都使得像玛丽亚姆和哈比芭这样的女性更难离开——而她们待得越久，那些急需帮助的人能获得的位置就越少。有一个家庭曾试图让16岁的女儿扎伊纳布进入该中心治疗一年，但被告知没有床位。现在，她成了那里最年轻的患者之一。

　　在此之前，她一直被关在家里——脚踝上戴着镣铐，以防她逃跑。目前尚不清楚扎伊纳布具体有哪些心理健康问题，但她难以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的父亲费达·穆罕默德显得非常痛苦，他说警察最近在离家数英里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女儿。

　　扎伊纳布曾失踪数天，这在阿富汗尤其危险，因为女性在没有男性监护人的情况下不允许长途旅行。

　　“如果我们解开她的镣铐，她就会爬墙逃跑。”费达·穆罕默德解释道。费达·穆罕默德说，他们在她八岁时就注意到了她的状况。但在2022年4月她的学校遭遇多次爆炸袭击后，情况变得更糟。

　　“她被爆炸冲击波甩到了墙上。”他说，“我们帮忙抬出了伤者，收集了尸体。那场面太惨了。”

　　如果当时没有找到床位，具体会发生什么尚不清楚。扎伊纳布的父亲说，她反复试图逃跑让他感到丢脸，他认为把她关在中心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至于她是否会像玛丽亚姆和哈比芭一样，最终成为“卡拉”里被遗忘的女性，还有待观察。